2012奇萊主山北壁攀登(2)

主北岔路之後就是具有難度的攀登

第二天早上這五位攀登者通過了成功山屋,山屋裡有另二位昨天半夜抵達的山友還在睡覺,想必是累壞了吧。黑水塘往成功山屋的路,其實沒有想像中難行,原來老天還是只願意回報給堅持不懈的人吧?倒是成功山屋之後的路,卻是另一番挑戰,從溪溝上切之後,森林裡的山徑被連日來的大雪覆蓋,一腳踏下去,總是要陷到腳踝以上才能停止,當然,體力因此流失加快,時間卻流失的特別緩慢,中午時分,才剛抵達主北峰的岔路口,短短的三公里路程,走了超過四個鐘頭才到。森林裡的積雪如此,稜線上的新雪狀況只會更多、更鬆。


鬆軟的雪面快速消耗體力

一路將鞋尖踢入沒有人跡的純潔雪面上,往稜線的路上有時候積雪甚至到達大腿深度,一個不小心踩空,就會陷入雪層之下的短箭竹叢中,等到再度拔起雙腳之時,早已經氣喘吁吁。傳統路線早已經被大雪覆蓋不見蹤影,只剩片段的固定繩有時還殘留在雪面之上,而指引我們方向的,卻是一連串的山羊腳印。V字形的山羊足印凌亂的錯落在無暇的雪坡上,每當我們找不到路線之時,總是發現原來前方的山羊正走在我們要去的路上。而周敏的雙重靴也在此時開口笑,只能掛上冰爪繼續前進。下午三點,抵達奇萊稜線山屋,原本預計前往奇萊主山北峰下建立基地營,考量避風性與團隊聚會討論的需求,決定在山屋前紮下三頂VAUDE雪地帳。天氣越來越好,隔天攀登主峰北壁新路線的機會與信心大增。

稜線之前早已被大雪完全覆蓋,只能輪流開路前進

隊員紮營在稜線山屋前

1月28日早上六點半從營地出發往奇萊主峰前進,天氣狀況極佳,隨著日出的曙光,心情似乎也越來越High。雖然晴空萬里,但是來自主稜西側的西風,還是一如往常的驚人強勁,偶爾必須走在主稜線的頂端之時,總是不得不搖搖晃晃的前進,還好大雪覆蓋的稜線不算太難行走,有時候可以自己選擇避風的路線前進。昨日跟著我們踏出步階的二位山友,腳印只到了山屋前五百公尺處左右就折返,看來積雪超過膝蓋的鬆雪是今年阻擋登山者接近奇萊主山的最大障礙。終於,在八點左右我們踏上全無人跡的全新雪面來到奇萊主山的北壁前面。

主峰前的絕美雪稜

阿展與文辰結成一組繩隊,決定攀登主山北壁正中央的最長雪溝,何老師與秀真、周敏,結成第二組繩隊攀登較靠近稜線的另一條雪溝,相約主峰相見之後各自出發。

阿展與文辰從北壁前鞍部往東邊的雪坡下切大約一百公尺之後,必須翻越二段突出的小支稜才會抵達中央雪溝較佳的起攀點,原本以為大概就鑽鑽箭竹和森林,豈知大雪的緣故,比人還高的箭竹早就全部被雪壓垮而阻擋了全部的路線。鑽也不是,踏也不是,只能以排雪的方式直接將箭竹與積雪橫撥開來,再將箭竹往下硬踩硬壓,才得以通過。好不容易通過一條支稜,實在很不想再過第二條支稜了,無奈這裡缺乏可以攀登的冰雪坡壁,只能繼續硬著頭皮闖盡第二條積雪的箭竹支稜了。

阿展與文辰二人繩隊翻上一段冰雪岩壁

穿著冰爪和鬆雪與長箭竹搏鬥許久,終於半摔半爬的跌下第二條支稜之後的「起攀點」,海拔高度大約3300公尺處。其實這裡究竟是不是起攀點早已經搞不太清楚了,不過因為往上看已經可以看見「可能」可以攀登的冰雪坡,就從這裡往上吧….。只是,才剛把冰斧砍進預計要翻上去的小岩稜上,就發現事情不是總是如此美好,這裡的雪因為才剛剛下的新雪,加上位於北壁之中太少照到日光,竟然鬆軟的沒辦法吃住冰斧!

原本在前面先鋒的阿展正在猶豫之餘,只見文辰一馬當先找了隔壁另一條岩稜就翻上去了….。果然年輕氣盛啊!還好這一條岩稜的雪稍微硬了一點,勉強可以爬得上去,不過心裡大概已經有底,今天的雪況可能不會好到哪裡去了。果然,雪溝的一剛開始就是鬆雪,一腳踏上去就又快陷到了膝蓋深度,難道我們就要這樣一路陷到峰頂嗎?

文辰攀登「布羅德1號」路線的硬雪面
起攀點就是在最下方的白色森林處,一路沿雪溝上攀

還好之後的積雪越來越硬,坡度也越來越陡,漸漸的,一顆心就只專注在攀登上面。剛爬沒多久就有一小段的岩壁要翻越,不過都可以找得到雪面來爬,一路往上的坡度大約都是在50度左右的雪坡上攀登,看著文辰攀登的穩健步伐,雖然結了繩隊,但為了追求速度,加上又沒有太大的墜落危險性,就這樣一路沒有放額外的固定確保點往上攀登,只有彼此的相互確保。中間坡度更陡一點,由於只穿了一雙健行鞋加上綁帶式冰爪,前爪刺入硬雪之中,卻因為鞋尖太軟而彎折,無法吃到冰爪前爪的力量,只好拿出第二支冰斧輔助攀登,只見穿著雙重靴的文辰依然拿著一隻冰斧緩緩往上,而我只能拿著雙冰斧,有時以前爪攀登,有時改換八字步前進,才能緩和一下腳踝承受的巨大壓力。

已經快接近稜線了,我們在北壁中還沒有照到太陽...

還好,由於前天的大雪,路線一路往上並沒有遇到真正的垂直冰面,也讓我這雙健行鞋逃過一劫,沒有機會遭遇它的極限。不過,老實講由於攀登當時似乎過於專注在當下的情境之中,現在回想起來,對於整條攀登路線的特徵似乎印象不是很深,只記得自己一步一步的插著冰斧,冰爪往前踢入冰雪之中,以最大的效率往峰頂攀登。終於,天空變得越來越近,奇萊主山的峰頂主稜線也已經近在咫尺,上午11點阿展與文辰終於翻上主稜,緩步登上海拔3560公尺的奇萊主山,完成了奇萊主山北壁中央雪溝的攀登。由於目前未曾聽過相關的攀登紀錄,初步斷定應該是奇萊主山北壁的新路線首登,路線長度大約250公尺左右,如果以阿爾卑斯攀登分級,難度大約在「AD(Asez Difficile)」,約與玉山北壁三號溝難度相差不多。為彰顯此次八千米計畫針對2012年攀登布羅德峰的訓練目的,將此路線命名為「布羅德1號」。

終於翻上主稜,峰頂在望
背後是一路往奇萊北峰延伸的奇萊主稜,雪白的奇萊!

登頂奇萊主山,坐在只剩一點點的標示排上,積雪超過一公尺!

至於另一組繩隊,由顧問何中達與隊員莊周敏、江秀真結成三人繩隊,攀登另一條較偏右側的新路線,起攀點大約在稜線下方五十公尺處,三人先沿著岩壁夾峙的細窄雪溝攀登,由莊周敏先鋒登上困難度較高的一小段冰壁地形,以雪樁確保後續隊員上攀通過雪溝頂端,接著橫渡冰波至奇萊主山向北延伸的主稜線,沿著稜線直上主山峰頂,三人在十二點左右登頂奇萊主山,完成第二條雪攀新路線的開創,並命名為「布羅德2號」。

 「布羅德2號」有刺激的窄岩溝可以攀爬

阿展與文辰下山由主稜往北直下,還以繩索垂降了二個繩距才回到傳統路線上的鞍部,何老師他們則是從峰頂沿傳統路線下撤,下午三點回到營地,成功完成當天的攀登。

 垂降了二段繩距才回到傳統路線上

隔天1月29日,為了讓三位隊員增加彼此的攀登默契、經驗與自信,三位隊員秀真、文辰與周敏出發前往奇萊北峰攀登,早上六點半出發,原本預計大概十點以後還會有消息傳回基地營,不料在早上不到八點的時候,文辰已經回報登頂的消息!這速度的確是有點出乎意料之外,宛如不是在積雪期的攀登速度…。九點 左右秀真抵達北峰,而周敏因為前一天未能即時補充流失的體力,直到十點半才登頂北峰,二者相差了二個半小時。奇萊北峰狀況甚至比主山有更多的結冰狀況,加上強風吹襲,雖然是沿傳統路線攀登,三人能夠順利完成攀登任務也是相當不容易。同時登頂雪季中的奇萊主山與奇萊北峰,也為這次的奇萊訓練攀登劃下圓滿的句點。

隔日,文辰、秀真與周敏成功登頂奇萊北峰(背後尖峰)

去年2011,我們第一次選擇奇萊山區作為訓練攀登的目標山區,感受到冬季奇萊令人讚嘆的攀登環境,當然,也領教了奇萊令人咋舌的惡劣與多變氣候。今年2012我們於是再度來到奇萊,強風依舊,而大雪卻又讓我們再一次領教到它的傲氣,超過膝蓋甚至大腿的積雪,不只要準備過人的勇氣與技術,超人的體力更是最基本的攀登配備。

很高興我們在今年終於完成了去年的夢想~在奇萊主山北壁上開出新路線!而且成功的完成二條!!雖然只是二條新路線的開創,但我認為最令人興奮的應該是一種精神的完成,以及傳遞。這是一種開創的精神,也是一種探險精神的核心價值,面對未知、迎向未知。國內登山界已經很久沒有什麼冬攀新路線的出現了,希望這次的奇萊新路線,可以讓你看見另一個可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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