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張元植

巴基斯坦,一個中華民國外交部將之定為「紅色警戒」治安等級,並不鼓勵台灣人到此地旅遊的「危險」國度;尤其是在賓拉登在首都伊斯蘭馬巴德郊區被美國特種部隊逮到並射殺後,在台灣人的想像中,這個國家似乎到處充斥著恐怖分子,到了那,隨時都有可能被穿著傳統伊斯蘭服裝的大鬍子拿AK47抵著頭押上車,然後勒索高額贖金後撕票……

然而,我們這支歐都納Broad Peak遠征隊所要前往兩個月的地方,正是此地。

來到巴基斯坦這個伊斯蘭國度,對所接觸到的當地人的印象,與先前的可怕想像大不相同;不管是城市還是健行途中的小小聚落,與當地人互動的感覺,絲毫感受不到一絲肅殺,反而處處充滿了跨越語言藩籬的善意微笑。不過相對的,我也感受到了來自另一種層次的與這個國家的疏離;由於我們的身分是來到此地「旅遊」的客人,並且付了不小的數字讓攀登公司打點我們到基地營之前的一切,所以我們受到的待遇與這個國家本身的色調其實不太對盤。比如說,當我們風塵僕僕的坐了一整天的車,來到風沙滿天的下榻旅館門口,接著踏入旅館大門時,整個氛圍就立刻從「巴基斯坦平民style」瞬間轉變為「熱帶高級度假莊園style」,穿著白襯衫的侍者露出專業的微笑引導著我們到房間還是餐廳用餐之類的。這其實透露著這個國家本身貧富差距的懸殊距離,同時也讓人有一種錯覺是,來到這個國家的同時,到底是否真的看到了這個國家真實的一面?還是某種經過包裝的旅遊產品?

不過這種疑慮只限於所謂「文明」地帶,等到我們開始由Askole這個最後小村落開始長達一百公里到Broad Peak基地營的健行旅程時,上述的與常民生活的隔絕就無法再出現了,我們在沿途的營地必須與當地的挑夫、廚師等等當地人密切互動;而基地營之後的長期生活,更使我們與廚師、廚師助手、聯絡官、高地挑夫等等人們產生十分密切的感情,晚上吃完晚餐都要擠到廚房帳篷去與他們打牌外加用十分破爛的英文互相聊天,當然也會互相談到各自國家日常生活的現實與苦處,或者政治情勢、文化民風諸如此類,在這樣的氣氛下,我開始覺得,對於這個國家以及這裡的「人」,開始有了較真實的理解;而前面提到的那種友善的氛圍,也更顯得真實。

不過畢竟,我們是來這裡爬山的。關於來到喀啦崑崙山脈這件事情,直到現在對我來說,都好像還是一個超現實的夢境一般。曾經,在網路上瀏覽著這兒的一張張照片,腦中期待著何時才能真的踏上這屬於登山者的最高聖殿來朝聖一番。如今,自己的雙腳親自踏在這塊土地上,自己的雙眼正紮實的盯著周遭一座座如雷貫耳的巨峰們:K2、Gasherbrum群峰、Masherbrum、Trango Tower……包括我們這次的攀登目標Broad Peak。當天氣晴朗時,在高地營看著遠遠近近星羅棋布的一座座或知名或不知名的大山時,真的是一種視覺饗宴,同時也是一種真實的感動:我就在這裡,在這眾山的王國之中!另外一個部分,感覺更超現實的,是知道許多國際知名的登山名人就在與我們同一個山區中攀登著,比如說就在距離我們基地營兩小時腳程的K2基地營,我最崇拜的女神:波蘭登山者Kinga (她已經無氧無協作完成了9座8000公尺,外加又超正的!)正在那兒與K2奮戰著,光想到要與她合照只要走個兩小時就能成真就讓人心頭小鹿亂撞啊!

現在的此刻,我們已經在海拔6100公尺的第二營睡過一晚並回到基地營,完成了第三次的高度適應,只差最後一次高度適應與運補,就能夠等待好天氣展開最後的攻頂週期了。休息日的基地營挺悠閒的,冠洲已經用華碩的EEEPAD打了整天的麻將、秀真姐正在朝寫滿一百張明信片的遠大目標前進、星雯已經交會了廚房助手小弟童子拜觀音的絕招……而我,目前除了痔瘡發作之外,身體狀況與適應狀況都調適得不錯,而適應過程中雖然某些部分挺累人的,不過整體來說還是爬得頗為愉悅。希望往後的適應行程還有最重要的攻頂能夠順利,大家能夠平安的完成這趟攀登並且全員攻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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